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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識枕邊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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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識枕邊人

前朝覆滅之際硝煙彌漫、戰火紛飛,還未冊封的榮國公邱赫護送蕭嵐一行人離開南州,遠上權利集中的京都。

豪華奢靡的皇城,腳下的每一磚、頂上的每一瓦都金尊玉貴、富麗堂皇,透著難以親近的高處不勝寒。

入宮當夜,蕭嵐不得見父皇母後。

邱赫說父皇要忙國家大事,母後要廣納官眷幫著父皇鞏固江山,她是大齊的公主,要做好天下貴女的表率。

蕭嵐似懂非懂,只知父皇母後真的很忙,忙到她看著星星入夢,聞著鐘聲晨起,忙到她只能從宮人嘴裏聽說父皇母後,她時常祈禱老天爺讓父皇母後多陪陪她。

不想願望成真,卻非她所盼。

父皇重傷不治,母後日日以淚洗面,那時蕭嵐不止一次在想,可是老天對她的懲罰?守著金尊玉貴的日子過是不是就不會出現這些了?

時光如白駒過隙,世事如白雲蒼狗。接著叔父登基、姑母出嫁、祖母糊塗了後來更是一病不起。他們就如晝夜更疊,離蕭嵐很近又很遙遠。

再後來,大齊江山的主心骨溫氏和蕭氏,在一次次為家族明爭暗鬥的較量中亦敵亦友,彼此不滿卻又相互深入,無法割裂。

大齊的江山是父皇和母後還有千軍萬馬的白骨累成,守護擁戴大齊是蕭嵐的信念!年幼的蕭藏起率真果然的自己,在深宮養出老成持重的心性。她與宮廷後妃保持距離,她遠離前朝政黨的紛爭和歸屬,她能忍則避盡量不給叔父添麻煩。

如今祖母醒了,她回到這座熟悉且陌生的深宮小住,卻不知哪是接納自己的去處。

這片心思就連姑母都不知,駙馬又是如何知曉的?

“嵐丫頭!”

“嗯?”

“想什麽那麽出神。”上官雪曲指扣著石案,呶道:“替我選一選,哪個顏色做絳帶好看。”

上官雪說蒙特舍身上沒有矜貴的玉飾彰顯身份,是個不拘世俗的清廉之人,便想著送他一快美玉,再親手做絳帶。

蕭嵐沒見過蒙特舍,不好給意見,“選和美玉相稱的絳帶。”

“可你說他是庶子,要避開嫡室專用的色紋麽?”

蕭嵐並不茍同,“蒙特舍已貴為太子,何須在意嫡庶?”

都做了太子,還有必要守著破規矩麽?

上官雪點點頭,已然有了主意。蕭嵐說完頓覺庶子有些耳熟,似乎從誰的口裏聽到過。

“嵐丫頭聽說了麽?”上官雪選好了絳帶,黑眸警惕轉了一圈,湊近蕭嵐,“聖上打算以身設套,誘……”

“雪兒!”

上官雪嚇的驚呼出一聲“天爺啊”跳起來,看清來人是上官彥便嘟囔,“兄長嚇了我一跳。”

“不做賊心虛,有何所懼。”

上官彥的意有所指,不光上官雪聽明白了,就連蕭嵐也聽出了隱晦。

歷代的朝廷對外戚既器重又忌憚,是以舅父攜族人遠離權勢之巔,駐守族地南洲。此舉成功迷惑了一些官員,但瞞不住朝廷權臣和有者百年世家底蘊的大族。

南詔國皇後攜太子入京藏著端倪,蕭恒召集上官宏、榮國公丘赫秘談,權臣和大族明裏暗裏都在打探消息。

宮廷裏眼線歸屬繁雜,有前朝和後宮的,也有兩地兼容的。上官阿姐當作消遣告訴蕭嵐,經眼線一傳味道就變了。

“兄長放心,即便有人問起,我也不會透露上官氏。”蕭嵐杏眸真摯的無一絲雜質,語氣毫無半分不滿或陰陽怪氣,和兄妹倆告辭往太和殿去。

上官彥知道,蕭嵐是體會上官氏在朝堂低調隱蔽行事,是以理解他阻攔上官雪。他本該高興的,可這也意味著,蕭嵐已徹底適應與他劃清界限。

太合殿撲了空,宮人告知蕭嵐皇上去了皇後宮裏。

“皇上一早就來陪娘娘下棋呢,嵐公主請稍後,咱家這就去通傳。”掌印恭敬笑著調轉腳步。

“不必了。”蕭嵐往前廳客椅上一坐,“太平猴魁、馬蹄銀蓮糕、松子百合酥、金絲小棗紅豆糕,快些,本宮餓了,邊吃邊等。”

叔父和叔母難得有雅興,她得識趣,順道縷縷思緒。

掌印滿臉莫名其妙地應聲照辦,嵐公主餓了跑皇後宮裏吃東西來?

坤寧寢殿的偏廳。

蕭恒凝神看著即滿的棋盤,靜息思忖良久,終是搖頭曬笑地將手中黑子放回棋筒,“和皇後對弈真是樂在棋中,棋樂無窮。勝固可喜敗亦更喜啊!”

成婚多年,二人最志同道合的便是對弈,可以拋開溫、蕭兩氏的磨合,像一對平凡的夫妻那樣。

宮殿琉璃碧瓦,金磚鋪地,珠貝鑲嵌窗扉,奢華富麗。內殿庭院載滿銘貴牡丹,枝葉濃密繁茂,朵朵花王在日頭下閃爍著綺麗的光暈,滿庭芬芳襲人。

牡丹,國色天香,唯有皇後可配。

溫麗抒鵝蛋臉浮現柔和笑色,秋水雙瞳漾著春和景明,玉指撚著白子輕輕落盤,“臣妾謝皇上承讓。”

贏得光明正大,可帝王的尊嚴也要給足。

蕭恒爽朗歡笑,吩咐宮人取來共州的堪輿圖,“有皇後輔佐,朕甚是欣慰。”他曲指握上溫麗抒,“這交給你。”

溫麗抒接過卷軸展開,看清之後笑眸凝滯,許久才鎮定迎視蕭恒,“臣妾絕不辱沒皇上的信任。”

堪輿圖交給她,並不等於叫給了溫氏,而是皇上相信她可以很好的給共州指派一個最合適的官員!

帝後多年的默契,不言而喻。

連輸了幾盤,蕭恒卸下帝王肅嚴之態,揶揄起來,“朕輸的胃口不佳,皇後可有法子?”

溫麗抒含笑揶揄回去,“臣妾早就備好皇上愛食的。”

待溫麗抒、蕭恒酒足飯飽之後,夫婦倆才知蕭嵐來了,在前廳等了幾個時辰,斥了掌印一通,將人請進來。

掌印/心裏叫苦不疊。

“你們叔侄倆敘敘,我去瞧瞧譽兒的功課。”蕭嵐的不打攪,溫麗抒記在心裏,也給蕭家人留下地方說體己話。

“還請叔母留步。”蕭嵐從不支開叔母和叔父說話,“請叔父收回成命,讓嵐兒替您設套。”

此言一出,溫麗抒心弦彈跳得厲害。蕭恒要以身設套,誘南詔國皇後入甕再一往打擊,她也是對弈才知曉的。蕭恒斷然不會告訴蕭嵐,上官氏為官謹慎,更不會告之。

蕭恒問出同樣的疑惑,“嵐兒從何處得知?”

“侄女猜的。”就在等的時候,蕭嵐如實分析,“南詔國皇後成爾歌抱養庶子本不該辛密,她瞞的滴水不漏,又以聯姻為由入我大齊,奉奇寶之名想禍亂大齊,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。”

“成爾歌需要一個禍我大齊的引子,侄女以為叔父為套難免讓成爾歌多疑。”說著,蕭嵐摘下面罩,露出玉白雪脂的臉,在二人驚楞中接著道:“大齊人都以為侄女毀了容,那五石散堪稱能讓人容顏不老、青春永固,只要特地放出侄女為容顏茶飯不思的消息,成爾歌定會上鉤。”

溫麗抒的震驚全然也不亞於蕭恒,蕭嵐容顏恢覆她打心眼裏高興,但又因她卓越的政治頭腦暗費心神。

“不成。”坐久了龍椅,心思早已變得克己沈穩,蕭恒很快平覆侄女恢覆容貌卻隱瞞的事實,“太危險了。”

“侄女不怕危險。”

“不許便是不許!”蕭恒怕!

蕭嵐是皇兄唯一的血脈,絕不許有絲毫的閃失!見蕭嵐克制隱忍地咬唇,他不想壞了叔侄女間的親情,話鋒一轉將鍋甩出去,“你已嫁人,言行當遵循夫婿的意思,這事魏駙馬不知吧?”

的確不知,蕭嵐還沒習慣要和他商量來著,“可侄女也是公主,理應為大齊……”

“皇後,”蕭恒打斷她,問溫麗抒,“大齊例律如何規定?”

溫麗抒會意,“慣例,公主出嫁從夫,若夫家不許,公主不可以皇權逾越。”

蕭恒即刻吩咐掌印去請駙馬來。

金鑾殿前,魏瑾雪白的袍擺被泥覆成灰色,手上還沾著泥,看著好不狼狽。

蕭嵐瞥了眼掌印,後者滿臉無辜,他說了來皇後宮裏,可駙馬楞飛毛腿似的往這邊趕,沒機會叫他啊!

蕭恒眉心直跳,暗罵魏駙馬是要趕投胎麽?可他忍住了,當眾斥責魏駙馬殿前失禮倒沒什麽,可嵐兒臉上不好看!他將嵐兒的計劃告之,“嵐兒行事雖是莽撞了,卻是一片丹心赤忱。可魏婿若支持,朕便無話可說。”

天大的鍋砸來,魏瑾從容地作了一揖,“皇上,公主想為大齊出一份力,臣欣慰深深且望塵莫及。”

便是聽她的意思!蕭嵐粲然笑開懷。

蕭恒嘴角抽了抽,越發瞧滿身泥的魏駙馬不順眼,哼道:“想不到我大齊的戰神竟是各懼內的!”

失策啊!

“臣聽聞懼內三分富,”魏瑾面露出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笑,他從不認為懼內丟人,欺妻才不是男人!

蕭恒聽不下去了,涼涼睨了他一眼,“所以富出了一身泥?”

魏瑾頷首緘默。

“叔父君無戲言!”蕭嵐就差一蹦三尺高,她生怕叔父又改主意,起身面朝主位帝後行退禮,挽上駙馬的胳膊邊往外逃似的,“侄女這就帶駙馬下去梳洗,不在這兒汙了叔父和叔母的眼,順道商議如何下套成爾歌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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